141章 双规梅子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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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建委召开全委“无障碍”建设动员会，科级以上干部参加。｛免费 .o｝加上二级单位以及园林局城管局领导班子，一百多人把会议室坐的满满的。市委书记崔定执政后，喜欢搞各种创建，创优秀旅游城市、创园林城市、卫生城市、残疾人工作先进城市，现在又要创无障碍建设先进城市，几乎每年都有花样，层出不穷。市民们送他一个绰号：“创书记”。崔定听说后也不生气，说，干工作就是要有闯劲，要有创精神，如果我们领导干部都因循守旧，裹足不前，小富即安，万川的经济还怎么发展，还怎么率先实现崛起？
不过也有人说，崔定之所以这么爱折腾，还是想在省委书记邓锦江那里得一些分。近段时间万川接连出事，邓锦江非常不满，曾在会上旁敲侧击地说，某些地市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尽给省委和江南捅漏子，是不是领导班子的执政能力出了问题？
不过这个无障碍建设也是个好事。虽然没有到过有盲人在走盲道，但起码也能提高一些城市的文明程度。
当然了，这项工作的大头还是在建委。崔定给王梓明下了死命令：一定得把“全国无障碍建设先进城市”这块牌子抱回来。崔定雄心勃勃，做什么都是大手笔，动不动就是“全国”，目标高的吓人。王梓明不得不答应下来，心里暗暗叫苦。去年为了争创残疾人工作先进城市，解决残疾人就业问题，崔定坚持让市残联和运管处给多位残疾人发放了车辆营运证，从此市区就多了多辆形形色色的残疾人机动车，市民们称之为“蝗虫”。没手没脚的人拉着手脚齐全的人满大街跑，成了万川的一大怪。对此市民们意见很大，去年开两会，代表们慷慨激昂大声疾呼，呼吁取缔这一乱象，斥之为城市发展的倒退。崔定也意识到了自己失策，下令取缔，但残疾人团结的很，一声呼哨就把市政府给堵了，一堵就是两三天。堵了市政府又去堵残联。对这些宝贝打又打不得抓又抓不得，只得睁只眼闭只眼。残疾人算是牛气死了。因为市区公交路线卖给个人后，线路分配不合理，市民出行难，选择坐残疾车辆的市民不在少数。有那辛辛苦苦上班却拿不了几个工资的屌丝们发狠说，妈的还不如把腿锯了买辆残疾车跑营运呢！
听林美丽说，市委的意思是准备把取缔残疾人营运车辆的事交给建委来做，王梓明听说后眼都发黑了。《 书．M .o纯》
但是工作还得落实。作为建委一把手，必须无条件执行市委市政府的决策，并且要做到身先士卒，率先垂范。所以今天上午这个动员会，王梓明亲自坐镇，班子成员全部参加。
会议由副主任宣立明主持，王梓明简短传达了市里的会议精神。梅子裕主管城管局和园林局，所以这项工作由他牵头。办公室已经连夜把活动实施方案炮制出来的，无非都是老一套，分几个阶段，每个阶段从几月几日到几月几日，各阶段的主要工作任务等等，大家耳朵都听出茧来了。不过这次的实施方案，王梓明特意要求在后强调了责任追究一项，各单位各科室按照责任分工，谁出问题严肃追究责任。
方案由梅子裕宣读，读的不紧不慢的。王梓明虽然昨夜一夜没睡，但一点都不觉得困，精神一直处在高度亢奋状态之中。想起昨晚自己为了救胡蝶所做的一切，觉得自己真是一时冲动了。因为很多细节都经不起推敲和调查。万元不是小数目，胡蝶果真上交委纪委的话，这笔款子如何处理为什么不经过班子会研究？市里今年正在搞“三重一大”，凡涉及重大决策、重大财政支出等等都得走民主讨论集体决策的路子，私自处理这笔钱显然是违反纪律的。还有，胡蝶交这笔钱的时候有没有说清楚来历？如果有，那他这个建委主任为什么不及时向上级纪检部门反映包清泉和梅子裕的违法事实？还有入观音台乡村财务的事，也不够谨慎。这样一想，心里暗暗后悔。但覆水难收，事已至此，也只有硬着头皮挺下去了。
暗暗观察梅子裕，他依旧拉着长脸，眼皮都不怎么抬，不出有什么反常。梅子裕鹰钩鼻子，两只眼睛不大但比较圆，白多黑少。王梓明想起一句老话：鹰钩鼻子鹞子眼，摘人心来挖人胆。从胡蝶的遭遇可以得知，梅子裕还真是有些这意思。只是这只秋后的蚂蚱，已经蹦跶不了几天了。昨晚交待胡蝶今天一早就去纪委自首的，不知道她去了没？王梓明很想打个电话问问她，但又担心问的不是时候，惹人怀疑。
建委的帐被审计局抱走，还没抱回来；检察院又参与调查，秘密叫人问话，这在建委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现在消息灵通的不乏其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泄露的消息，有人已经开始传言梅子裕被调查了。今天一大早，王梓明到单位，到走廊里有人聚在一起嘁嘁喳喳，到他马上就散了，有的去打水，有的去洗拖把。经过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也有人在议论。秘书小乔到他办公室送文件，王梓明问他听到什么没有，小乔说，委里有人说梅主任昨晚被双规了。王梓明说，不要传谣信谣，刚才还到梅主任在门口买早餐呢。
梅子裕脾气不太好，进大门的时候就找茬把门卫骂了一通，说总是有人混进来上访，干不好就滚蛋。上电梯时候又突然停电，被关在电梯里二十多分钟，脸都气青了。但他的出现，也使谣言不攻自破。
山雨欲来风满楼。建委的大小干部们都敏感地嗅出了一丝不对劲，都有点人心惶惶的意思。所以今天的会议秩序很好。都是聪明人，谁也不想自己往枪口上撞。王梓明扫视着整个会场，同志们都认真地做着记录，一片笔尖滑过白纸的刷刷声。就连咳嗽打喷嚏都尽量压抑着，生怕引起领导的注意而被特别照顾。这些都是建委的精英啊，将来王梓明要想有所作为，就全靠他们了。
梅子裕读完实施方案，把稿子往桌子上一扔，拉下脸说，我再说几句题外话。
这是会议议程里没有安排的。王梓明坐在他旁边，不知道他要发哪门子神经，偏过头了他一眼。梅子裕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依然铁青着脸，双眼刀子似的逼视着台下，咬着牙说，今天上午，我听到了一个传言，一个关于我的传言......
王梓明正担心他说这事，谁知道果然是痒处有虱，怕处有鬼。梅子裕太欠考虑了。谣言这种东西，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冷处理，让它自生自灭，你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反而自己把事情弄大了。到了后，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为了制止梅子裕，他干咳了一声，示意他打住。但梅子裕气愤愤的，非要不吐不快。
梅子裕提高声音说，是什么传言，我想在座的不少人都应该听说了。有人竟然说我昨晚被双规了！
梅子裕的脸色严厉的怕人，右手握拳在桌子上砰地捶了一下。
他这一下捶在了好多人的神经上。参加会议的干部们脑袋嗡的一声，连大气都敢出了。大家都低着头，还在不知道记录着什么，也有几个把头高高仰起，双眼着梅子裕，以显示自己的清白。会场上是一片肃杀的气氛。
局面眼要失控。尚怀志朝王梓明丢了个眼色，王梓明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出来打个圆场，把会议的议题带回到原定轨道上去。他晃了下身子，把梅子裕面前的话筒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说，这个事情呢......
没料想梅子裕竟然打断了他的话，说，王主任你先稍等，让我把话说完。为了缓和气氛，王梓明做出了个笑脸，说梅主任，这些话放到下面再说吧？梅子裕牛脾气上来了，说，你给我一分钟时间，有些歪风不狠刹一下是不行了！
王梓明只得把话筒又交给了他。
梅子裕紧包着嘴，瞪着一双鹞子眼，用冷森森的目光把全场扫视了一遍。所过之处，人都矮了大半截。他用指头指点着下面说，是谁造的谣，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至于你们抱着什么样的龌龊目的，我心里更有数！你们不就是想把我搞臭，想兴风作浪热闹吗？怎么样，我梅子裕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坐着吗？我警告某些人，好自为之，请闭上你的臭嘴！
会议室里的音响不是太好，有回音，梅子裕的话就在空气里回荡着，臭嘴...... 臭嘴......臭嘴......
空气仿佛凝固了。梅子裕怒发冲冠，王梓明一脸无奈，台下人噤若寒蝉。而其他班子成员则各有各的表情，或无辜，或装糊涂，或也跟着梅子裕做出气愤的表情。
这时候，会议室的后门开了，走进来四个人，走路的姿势上去很不谦虚。王梓明还以为是迟到的干部，心想迟到了你还这么大摇大摆的，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正准备训斥一番，仔细一，吃了一惊。领头的，是市纪委监察局的连局长，后面跟着的是纪委办案人员。
四个人都夹着包，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朝主席台走来。会场的气氛来就很紧张，这下更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王梓明双腿有些发软，刚想站起来，身旁的梅子裕已经先站起来了。他没有站直，腰躬着，头顶用以覆盖不毛之地的一缕头发滑落到额头上，这让他顿时失去了一个领导的威严。他嘴唇颤动着对连局长说，你们是来带我的吧？我跟你们走。

142章 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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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蝶按照王梓明的安排，第二天一早就回到了万川，主动去市纪委交待了自己的问题，同时揭发了包清泉和梅子裕。在这之前，梅子裕已经进入了纪委和检察院的视线，两家都准备对他采取措施，但都没有掌握关键证据。胡蝶的揭发，使梅子裕迅速浮出水面，所以纪委果断地对他采取了双规措施，并且故意在他坐在主席台上讲话的时候带他，以此打击他的自信。
梅子裕被双规后的第二天，纪委派人到建委对胡蝶“主动上交”的万元“赃款”进行了调查。带队的依然是监察局局长连健。连健是全国纪检系统的办案能手，经手的不少案子都被评为优质案件做了宣传片。建委的纪委书记尚怀志也是从纪委下来的，曾经是连健的上司，连健的正科级就是他帮忙提的，所以连健对他有知遇之恩。
正是有了这层关系，纪委对这万元的处理情况没有做出深入的调查。连健派人到青龙县槐河乡观音台村查了村里的帐，也找到了这笔款子的影子，算是有了呼应。其实连健火眼金睛，早就出这笔账有问题，只是没有说破罢了。但建委私自处理这笔该及时上缴的款子显然是违纪的，不处理人似乎说不过去。尚怀志主动请求处分，说责任完全在他。纪委后来给他了一个行政记过处分，但没有在全市通报。王梓明 心里非常过意不去，请尚怀志喝酒，恭恭敬敬地给他敬了一杯酒说，尚书记，是我把你拉下水的啊。尚怀志笑着说，我马上就该退休的人，背个处分算什么？什么都不影响。
经纪委和检察院调查，胡蝶属于被胁迫犯罪，是在执行主管领导包清泉的意图，虽然有违法行为，但能主动上交赃款和检举揭发，不予追究刑事责任，由建委按照政纪给予处分。王梓明给了她一个行政记大过处分，胡蝶感激涕零。
就这样，不到两年的时间，建委就死了一个主任，抓了两位副主任，简直是发生了一场大地震。建委来名声就不怎么样，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元气大伤。又有好事人把这一切归结到风水学上，说建委现在的办公楼是标准的凶宅，不但是以前的万人坑，还正对着倒霉的煤气公司，旁边的天瑞大厦造型怪异，像一把腰刀悬在头上，哪有不斩人的道理？越传越邪乎。以至于组织部准备补充两名建委副主任，谈了好几个人都不愿意到建委来。
王梓明如愿以偿，一步步铲除了关天浩和他的余党，为自己今后的道路扫清了障碍。但杀敌一万，自伤千，他这个建委一把手的形象严重受损。起码在市领导那里，他就失了好多分。崔定不管在大小会上，只要一谈起党风廉政建设，就拿建委做反面教材，搞得建委的名声更臭了。王梓明知道他是在为拿下自己这个建委主任做铺垫，不想见他，见他就躲着走。可崔定却偏偏不放过他，有次散会后特意叫住他，提醒他说，王主任，再有四个月创卫工作就要进行验收了，你别忘了你给我立下的军令状啊。当时还有好几位常委也在旁边着，王梓明早就知道了崔定的阴谋，料想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干脆豁出去了，说，请崔书记放心，我说到做到，创卫不成功我马上引咎辞职。崔定刚才还很严肃的脸的忽然又笑了，和他握手，说，好，好，干工作就得有这种狠劲。
建委出了这么多事，太需要用工作成绩来弥补一下了。王梓明把一切私心杂念都收了起来，把全部的精力又放在了创卫工作上，再一次召开了全委动员大会，提出了大干一百天的口号，要求每位职工都要有明确的创卫任务，主要业务工作可以为创卫让路。而他自己几乎没在办公室坐过，每天都在路上、工地上检查工作，现场协调解决问题，晚上点以前没有回过家，早晨不到点就起床了，以至于宁宁和静静因为总见不着他的面，都不认得他这个爸爸了。
周六晚上，市委书记崔定在省里请财政厅的人吃饭唱歌到点，又连夜赶回万川，到市区时已经是将近凌晨一点了。走到东转盘附近，发现园林局几十名女职工正在做转盘的绿化，其中一名女工背上还背着熟睡的孩子。崔定的心里动了一下，让司机放慢车速，多了几眼。走到体育村门口等红灯的时候，到路南的建公厕正在连夜施工，灯火通明，工人们干的热火朝天。崔定让司机在路边停了，自己走去过，却意外地发现建委主任王梓明也在施工现场，正拿着图纸和一个戴着安全帽的技术人员指指点点地交流着意见。七月份的天气，虽然是夜里，仍旧非常闷热，王梓明的白衬衣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头发也没了发型。脚上的皮鞋更是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就连裤管上也是脏的，上去和民工无异。崔定站在树影下了良久，转身上车走了。
第二天，崔定把王梓明叫到了自己办公室。王梓明以为又要挨训了，心里很是忐忑地坐着。崔定让他汇报近期的创卫工作，王梓明就实事求是地汇报了，并没有汇报成绩，主要说的是存在的问题。崔定听罢，没说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放在桌边上说，你拿去吧。王梓明走过去拿起来一，竟然是他写的那份军令状！
这份军令状，一直是压在王梓明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他曾经无数次地在心里暗骂崔定的奸诈，同时也后悔自己当时太冲动，中了他的圈套。有段时间，他甚至产生过如何把这份军令状偷过来的想法。所以现在他手捧着这张薄薄的纸，有点恍若梦里的感觉。
你收回去吧，或者撕掉算了。崔定又说了一遍。难道太阳忽然从西边出来了？王梓明崔定，发现他竟然朝自己点了一下头，眼神中分明有着赞许的成分。难道是崔定改变了对自己的法？这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啊。
王梓明的大脑开足马力转起来，迅速做着权衡。如果此刻收回军令状，那不是说明自己心怯了吗？说明自己身就是不自信的，身就是后悔立军令状的。他绝对不想给崔定留下这样的印象，他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不可能把自己吐出的唾沫再舔起来。但这对于他的前途来说，又是一个机会，起码创卫不成功的话，他不用再引咎辞职了。这个问题已经煎熬他好长时间了，为此他也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并且已经有了初步的谋划。也就是在一瞬间，王梓明就做出了决断，他要赌一把！赌一把自己的命运，赌一把自己的仕途。重要的是，他不能在崔定面前示弱！想到此，他把军令状又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说，谢谢崔书记，我知道你是在为我考虑。但我说过的话是不会收回的，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万川这次创卫不成功，我引咎辞职。
崔定身子往后靠了靠，很难得了笑了一下，说，梓明同志，干工作不能一蹴而就啊。全国卫生城市标准很高，方平市创了两次了都没创上，我们万川今年是第一次，积累点经验也是不错的嘛。
王梓明从图画那里早就知道了内幕，所以对崔定这句话并不吃惊。他想了想，说，崔书记，不瞒您说，我去年就听到传言，说这次创建卫生城市，全省只有一个指标，省里已经内定给方平了，我们万川只是陪标。
王梓明说完，停下来，想崔定怎么样表态。
崔定脸上掠过一丝难堪，不过转瞬即逝。他摆摆手说，不要相信这些小道消息。这样的大事情，怎么会有内定一说呢？一切都是严格按照标准考核打分的。我们万川基础设施薄弱，再加上煤矿多，空气质量不好，所以比着方平，还有不小的差距。这次创卫如果成功了更好，不成功的话下次还有机会。
话说到这里，王梓明确信，崔定真的是转变了态度。也不知道他是忽然良心发现了，还是欲擒故纵，或者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反正今天的崔定有些反常。王梓明快速地了他一眼，想从他脸上出点什么，但什么也不出。
如果从现在起放弃努力，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因为很明显，崔定对这次创卫根不抱希望。他之所以拒绝承认内定，是不想在下属面前丧失原则。上级在下级面前，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绝对不能说，特别是涉及大政方针和原则性问题。这一点王梓明做了将近两年的建委主任，已经有了深切体会。
但轻易放弃不是王梓明的性格。他没有去接受崔定今天忽然表现出来的恩惠，而是还坚持着自己的那句话，创卫不成功就辞职。
崔定反问他说，那你认为，我们万川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王梓明说，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崔定把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又坐直了，说，梓明啊，你太自信了吧？
王梓明说，崔书记，不是我狂妄，我有把握，即使是已经内定了，我也有把握。
崔定盯着王梓明，半天都没说话。在各个局委一把手里，王梓明是年轻的，所以崔定想弄明白他是不是在说胡话。但想到发生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的一系列事情，尤其是他巧妙地找到那段录像把自己从牢笼里捞出来这一事实，崔定不得不说服自己，王梓明是有能量的，他善于绝处逢生，善于化腐朽为神奇。所以他相信了王梓明的话，双目灼灼地说，好样的，梓明，你说，需要我怎样配合你？
王梓明说，我们的创卫形势不容乐观。目前来，真正动起来的，只有建委一家，其它局委都是在应付。我建议崔书记您再亲自动员一下有关单位，严格奖惩，只要大家齐抓共管，形成合力，我就有把握把全国卫生城市的牌子从方平手中抢过来！
崔定一拍桌子说，好，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一切都来得及。今天下午就开会，谁不给我破上命搞创卫，我就撤谁的职！
说完，抓起桌子上的军令状，嚓嚓撕碎，扔到废纸篓里去了。
当天下午，崔定果然组织召开了创卫工作会议，各局委一把手全部参加。王梓明当然也去参加了，并且有了一个发现，这次建委的桌签被摆在前排主席台下，正面对着崔定，中间只隔了三米宽的走廊。而在这之前，建委桌签都在第二排，前排是发改委财政局什么的。图画也在主席台上，王梓明了她一眼，发现她正温和地朝自己点头。
会议一开始，崔定就发了脾气。说有些单位，把创卫当做儿戏，推一推动一动，不推就不动，你们是死人？行尸走肉！市委市政府的决策部署你们都敢不落实，还要你们干什么？还是那句老话，不换思想就换人，这次一定要落实。特别是工商局，卫生局和个别办事处，我不知道你们整天都在忙什么，忙着吃喝嫖赌？忙着贪污受贿？如果这次创卫你们拉后腿，非把你们一个个审查审查不可，你们到底有多清廉。你们人家建委是怎样工作的，半夜一点女工们背着孩子还在街上搞绿化，建委主任王梓明像个民工似的呆在施工现场指挥工作，这是我亲眼到的！那个时候你们这些人都在做什么？抱二奶？抱三奶？也不怕二奶三奶把你们卖到纪委！
王梓明想笑还不敢笑，勉强憋着。这才知道崔定的态度之所以转变，是被自己的努力所感动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崔定作为市纪委书记，掌控全局，是要弄一些权术，但他毕竟还有人性的一面。
会议之后，各单位果然都动起来了，并且干劲空前。垃圾围城现象涉及多个部门，一直协调不了，这次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彻底解决了。矿务局也积极行动起来，取缔了不少露天煤场，不能取缔的也覆盖了，市区灰尘明显得到了遏制。与此同时，工商局和卫生局联手对全市各路段各门店进行了拉网式的检查，小餐馆小网吧等“五小”乱象得到有效治理，门前三包政策也落实到位，市容市貌焕然一。公路局对高速路口进行了绿化美化，以其让评审团一下高速就能感受到万川的优美环境。
评审团到来之前，万川的各项创卫工作做的已经相当到位了。但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如何做掉竞争对手方平市。王梓明行动起来了。他打电话给日报社的同学贺方和洛南区政府的瞿颖慧，说有要事相商。

143章 包间里

    晚上，在和平国家大酒店的一个豪华包间里，王梓明高标准宴请了贺方和瞿颖慧。[` 书．M  .o`]瞿颖慧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一番才来的，涂着亮晶晶的口红，乳白色的套裙把**的身材包裹的凸凹有致，优雅中散发着性感。这是一个精致的女人，很懂得生活和风情。有了那个不平凡的夜晚，她和王梓明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好像彼此之间都有些什么东西融进了对方的身体，而变得心有灵犀。这从她王梓明那特别的眼神中就能出。但当着贺方的面，她还是很大方地和王梓明握手，说一些正规的客套话。
    贺方是报社记者兼编辑，总被人称为无冕之王，所以自我感觉总是很优越。做闻大都有这个脾气，喜欢骂领导，这样能让别人觉得他们确实是很牛的，谁都不怕。今晚的贺方也不例外，坐下来就把崔定骂了一气，说他做婊子还立牌坊。原来上个月昌平区一煤矿发生透水事故，死了十来个矿工，崔定授意严密封锁消息，矿主在去矿山的路上堵记者，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说一声自己是记者，就可以得到一万元的封口费，排队领取。消息是在当地封锁住了，但外省一电视台还是做了报道，并且配发有现场照片。当时带着相机进入现场的只有万川日报社的几名记者，崔定怀疑是他们之中有人透漏了消息，或者是高价卖照片。一生气，把该拨付给报社的一笔万元的经费给取消了。来社里已经决定要用这笔经费给贺方解决一辆丰田越野车的，所以贺方就耿耿于怀，骂崔定不是个东西。
    贺方嗜酒，特别是喜欢喝好酒。男人一般都有两大爱好，美女和美酒。特别是美女和美酒同时出现，喝着美酒赏着美女，真乃人生一大快事焉。王梓明深知这位老同学的脾气，所以就打算用这两件武器打晕他。赏心悦目秀色可餐的瞿颖慧当然是重武器之一了，王梓明今晚带来的酒也很有分量，是珍品五粮液，安红送给他的，每瓶的市场价格都在4元以上。王梓明做了建委主任后，喝酒的档次也上去了，一般都是茅台或者五粮液，但茅台假酒多，所以对五粮液情有独钟。各大开发公司建筑公司的老板们也都知道了他这个爱好，纷纷拿上好的五粮液巴结他，但王梓明有个原则，喝酒可以，不收酒。不过这个原则到了安红那里总有些不太好使，这女人太任性了，撒起娇来神鬼不挡。
    贺方不但嗜酒，也懂酒，能品味出酒的真假。端起杯子闻了闻，就知道是好酒，说，上次和图市长一起吃饭喝的就是这酒。王梓明知道他爱吹嘘，也不点破，只是一个劲地顺着他的意思吹捧他。瞿颖慧也不失时机地表现出对他的倾慕，把他的酒杯添的满满的。贺方几杯酒下肚，慢慢就进入状态了。
    贺方是聪明人，知道天下没有免费晚餐这个道理，酒到半酣，大着舌头拍着王梓明的肩膀说，老同学，你哥我虽然没有你这个建委主任风光，但也有着满腹的经纶，又有笔尖做武器，相信还是有一定用武之地的，在万川好歹也算是个名人。你这五粮液我不能白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王梓明欲擒故纵，说，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是喝酒，加深感情。好酒不能都让别人喝了啊。
    贺方因为妹妹贺梦雯的事情，一直对王梓明心存感激，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放着，知道今晚王梓明这么好酒好菜的请他，肯定是有求于他的，把酒杯一放，佯怒道，自己弟兄，还用得着玩你们官场上那虚假的一套？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王梓明故意吞吞吐吐地说，要说没事吧，也确实有点小事，但又怕连累了你这个主编。贺方一摆手说，主编算个球啊，不要我的命就成。快说快说，利点，我和瞿主任都等着为你插刀呢。说完又偏着头问瞿颖慧说，瞿主任，你愿不愿意**？瞿颖慧红了脸说，贺主编你喝高啦。说着，亲昵地了王梓明一眼，目光中满含羞涩和幸福。
    王梓明火候已到，就站起来，隆重地给贺方连碰三杯，说既然这样，我也不拿你和瞿主任当外人了，确实有个事情想请二位帮忙。说着就把如何给崔定立军令状，万川的创卫形势如何，省里如何内定给方平市，自己又如何想搞掉方平等等细细的讲了一遍。
    贺方听完，满不在乎地说，咳，我以为是什么摘星星揽月亮的大事呢，原来是这小事。这种事对于我来说，那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说完四下，神秘而又洋洋得意地睥睨着眼睛说，二位知道“法号梦 遗”是谁吗？
    “法号梦 遗”是一个网名，在万川这个名字广为人知，并被市民们津津乐道，赞誉其为蜘蛛侠。市民们之所以对这个人感兴趣，不单单是因为他的网名有些玩世不恭，而是他在网络上爆料的内容，全部是有爆炸性的。这个人喜欢在各大论坛上发帖子，所发帖子内容十分敏感，都是一些普通市民不可能知道的真相。化纤厂职工推到政府大门发生流血事件，青龙县上访姐妹被关进精神病院，万川市为创园林城市在矸石山上铺绿毯，野蛮拆迁逼迫被拆迁户自焚，以及被隐瞒的矿难等等，凡是政府刻意要隐瞒的，必定是“法号梦 遗”一定要爆料的。他近爆料的引起热议的帖子，莫过于市委书记崔定给万川黑社会老大米发亮祝寿一事了，说崔定不但微服亲往，还摒去左右，单独给“老爷子”行了跪拜之礼。此贴在国内某知名论坛发出，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删除，但已经在其它论坛开始流传了。崔定恼羞成怒，把公安局长肖国华叫来骂了个狗血喷头，斥他为酒囊饭袋，连一个喜欢梦 遗的猥琐男人都捉不到。为了揪出这个人，公安局网警大队从去年开始就已经行动起来了，做出了很多努力，仍然是一无所获。据说发帖人是个计算机高手，根无法通过ip地址查到他。
    今晚听贺方这么一说，王梓明吓了一跳。他不会就是那个“法号梦 遗”吧？仔细一想，贺方做的是闻行业，所爆料内容和他这样的身份很相符。一瞬间，王梓明对这个老同学有些肃然起敬了，说贺方，难道你就是梦 遗？瞿颖慧瞪圆眼睛着洋洋得意的贺方说，不会吧？不会是真的吧？
    贺方朝瞿颖慧飞了个眼神，意味深长地说，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英雄都隐藏在民间啊。说着，握起拳头展示着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说，怎么，我难道不像蜘蛛侠吗？非得戴个眼罩，反穿一个内 裤在外面？
    瞿颖慧摇着头说，不像，不像，我怎么你也不像。
    贺方急赤白脸地说，怎么不像，你以为我不会梦 遗？
    这可不是儿戏，王梓明不想让贺方再说下去。一个人的理性，就表现在酒后，特别是成功的男人，酒后绝对不会乱性，不会乱说的。贺方喝多后竟然把这样隐秘的事情拿出来炫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有可能他认为今晚都是自己人，说出来也无妨，但常言说，贼不打三年自招，万一他再次喝醉再次把这话说出来，很有可能就完蛋了。崔定对待暗中反对他的人，是从不手软的。
    所以王梓明及时打住了他，说，算了算了，贺方你别吹嘘了。你急于泡妞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在美女面前不是这样表现的，吓着了瞿主任以后她就不敢再搭理你了。
    瞿颖慧听到泡妞二字，白了王梓明一眼，娇嗔道，说的是你吧。
    贺方还想坚持表白自己就是法号梦 遗，王梓明赶紧说，先别说什么梦 遗了，说今晚的正事吧，否则我这几千元的酒就白喝了。贺方，你刚才大话已经吹出来了，我知道你有雄才大略，你说说怎样才能把方平搞掉吧。
    贺方又吱吱地喝了一杯酒，打个酒嗝说，容易。我“法号梦 遗”一出马，准能打他个落花流水。现在的各种争创，说白了哪个不是面子工程，政绩工程，扰民工程，折腾工程？市民意见大的很。不说方平，就拿我们万川来说，市民有几个支持创卫的？提起来都骂祖宗辈。来检查一次，让餐馆报亭什么的关两三天门，卖饭的和卖书的算是下贱死了。下来检查的人又是怎样检查的？吃吃，喝喝，拿拿，玩玩，空车来，满载回。实不相瞒，不是你老同学做这个建委主任撅着**吭哧吭哧搞创卫，我早就给你们曝光了。
    王梓明说，那这下你不用如此憋屈了，有用武之地了。把你的愤懑都发泄到方平就好了，发泄的越彻底越好。上次方平的建委主任来参观，说他们那里才厉害呢。爱卫办下来检查，街上店铺放假了似的，市民跑几条街都买不来一瓶酱油。
    贺方说，太好了，太好了。就拿这个做文，你们我的吧，我要做就做大手笔，非惊动中央台不可。又问，考核组什么时候去方平？王梓明说，月日至4日在方平，结束后到万川。贺方思考了下说，我们月号晚上赶到方平，见机行事。就谁去？瞿主任有空没？
    瞿颖慧了王梓明一眼说，没空也得有空啊。
    王梓明说，那先谢谢二位了，事成之后我重重报答。瞿颖慧笑着说，什么算是重重报答，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啊？王梓明借着酒遮脸，说，到时候你说了算。瞿颖慧挑着眉毛说，这句话我可记住了，不许反悔。贺方拉拉瞿颖慧的胳膊说，瞿主任你可别上他的当，别他是建委主任，还没我正派呢。
    说笑一阵，王梓明说，号是周日，到时候我们三个都过去。我在那里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得赶回来准备迎检，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二位了，你们尽情发挥。贺方说，没问题，你把瞿主任交给我就甭管了。说完抬腕表说，今晚就说到这里，唱歌去吧？我要和瞿主任合唱《广岛之恋》，瞿主任的声音雌性死了。王梓明也很爱听瞿颖慧唱歌，就说，走吧，满足你。
    三人去了“唐都会”，开了一个中包，配了一个身材**的公主。唐都会是一个房地产老板开的，是张晓卉的朋友，送王梓明的有金卡，无消费限制。公主很年轻很漂亮，个头高高的，穿着白色的超短裙，大腿和鼓胀胀的胸都露着。因为有瞿颖慧在场，王梓明觉得不太好，就给了公主元的小费，让她出去。哪料公主不敢，说被客人赶出去说明服务的不好，是要被惩罚的。贺方说，算了算了，人家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公主就说，谢谢哥。
    公主是跪着服务的，动作显得很专业。三人借着酒性，一阵乱吼。又上了啤酒，不知不觉就有些嗨大了。贺方是情场老手了，到了这种场合后如鱼得水，让公主关了所有的灯，然后放了慢四舞曲，紧紧搂着公主跳舞，都快把人家姑娘的双脚抱离地了。瞿颖慧也邀请王梓明跳，四个人捉对磨蹭。瞿颖慧的胸很高，总是有意无意地蹭着王梓明的胸，每碰到一次王梓明的身上就像是过了一次电。灯光暗淡，不清瞿颖慧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火热的激 情。等到他们不小心绊到了地上的麦克线，瞿颖慧就趁势把自己的一双胸结结实实地抵在王梓明怀里了。王梓明一阵晕眩，觉得自己更醉了。怕贺方到，悄悄一，见贺方已经把公主逼到了墙角，一只手已经伸进她的上衣里面了。在瞿颖慧腰上捏了一把，二人先后开门出去了。
    从包间出来，王梓明对满脸红云的瞿颖慧说，真是喝多了，我们下楼走走吧。瞿颖慧说，我感觉你喝的还不够多啊。王梓明正品味着这句话的意思，瞿颖慧忽然叫着头晕，手扶着墙停了下来。王梓明赶紧抓住她的胳膊问她，感觉怎么样？要不我先送你回去？瞿颖慧喘息着说，晕的厉害，怕是走不成路了。你找个地方让我休息下。王梓明说，回房间吧，你躺沙发上休息。瞿颖慧说，我才不去打搅贺主编的好事呢。说着，指着旁边一间黑着灯的包间说，这间不是没人吗？我们偷用一下。
    王梓明说好吧，扶着她进了包间，关上门，刚要摸着开灯，刚才还头晕着的瞿颖慧忽然用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王梓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火热的唇已经堵住了他的嘴。瞿颖慧的身子像是要爆炸似的扭动着，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傻瓜，我都快急死了。你摸摸，我下面都成河了。说着，抓起王梓明手，掀开裙子，探进了自己的内 裤里。王梓明只感觉到满手的滑腻，忍不住哎呀叫了一声。瞿颖慧的身子已经软了，拖着他往沙发上倒。王梓明被她的激 情烤糊了，抱着她倒在沙发上，却听到瞿颖慧惊叫了一声，弹簧板地又跳了起来，大叫一声，有人！王梓明摸出手机点亮一，沙发上赤条条一对男女，男的仰面躺在沙发上，女人正套在他身体上坐着，雪白的**翘着，浓密的长发垂下来，遮盖着两人的面部。王梓明赶紧关了手机，说声对不起，拉着瞿颖慧逃了出去。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王梓明清醒了不少。瞿颖慧还在洗手间里，半天都没出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等她好不容易出来，王梓明到她已经梳理了头发，甚至又补了口红，衣服已经整理的很规矩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真是喝多了。王梓明说，真是不凑巧。
    两人没再回房间，下楼走出了大都会。小雷的车在门口等着，王梓明对瞿颖慧说，不早了，先送你回去吧，我呆会再回来接贺方。瞿颖慧说，好吧，你们别太晚。说罢又悄悄说，不准你学贺方。王梓明说，怎么会呢。
    把瞿颖慧送回家再回到房间，王梓明发现贺方一个人少气无力地唱着歌，公主躲在沙发的一角抹眼泪。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王梓明从皮包里摸出一叠钱来，大概有的样子，塞到公主手里，说，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贺方还嘴硬，说，谁喝多了，我没喝多。王梓明拉起他说，走吧走吧，该结束啦。
    贺方家在电业局家属院，是前妻严小涵的房子。到他家楼下下车，王梓明他东倒西歪的，就陪着他上楼。贺方在楼梯上说，梓明兄弟，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放心，我要是不把方平搞臭，蛋砸四瓣。王梓明说，弄成了更好，弄不成也没人砸你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