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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嗷嗷待哺的哭声,虽然听起来奶声奶气,但却如一记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抽打在几个人的脸上,声声拷问着他们的良心。这个可怜的孩子怎么知道,她再也不到妈妈的笑脸,再也不能钻入妈妈那温暖的怀抱,再也吃不到妈妈那甘甜的乳汁了!她太小了,她甚至还没有记住妈妈的摸样,也许妈妈留给她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一声亲切的呼唤,抑或是一种淡淡而温馨的体香。她来到这个世上,注定要历经风雨,注定要走过一个失去母爱的残缺人生。
听着这揪心的哭声,几个人都低下了头,默默无言。尹红妹的眼睛湿润润的,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对明世清说,明所长,你去应付一下吧,先不要让她们知道真相,怕她们接受不了。明世清答应着,站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杨树下,圪蹴着一位满头白发满脸沧桑的老太太,满脸刀刻似的皱纹。她怀里抱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小被子,那小被子包的严严实实的,粽子似的,吱哇吱哇的哭声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老太太一边轻拍着被子哄孩子,一边大声叫着小静,小静,我把妞妞抱来了,她饿坏了,你赶紧喂她奶吧!
明世清走上前去,尽量装作轻松地说老太太,别叫了,妞妞她妈昨天晚上突然发烧,我们把她送医院输液去了,等退烧了就直接把她送回家,你和孩子先回家去等着吧。老太太一听,慌了,说哎呀,俺媳妇她要紧吗?她身子结实着呢,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说发烧就发烧了?明世清勉强笑了一下说,不要紧,就是有点着凉,打打针就好了。老太太说不是在乡卫生院吗,我知道地方,我抱着妞妞去她。说着转身欲走,明世清叫着她说没在乡卫生院,在县医院呢,路远,你抱着孩子不方便,就别去了。老太太有点疑惑地说一个感冒还搁住去县医院?俺家小静可没那么娇贵。明世清说我们要对你媳妇负责的,县医院条件好些,再说医药费什么的都不用你们操心。
老太太着表情极其不自然的明世清,脸色渐渐严峻起来,瘪着没牙的嘴说明所长,你是石桥村的,俺家小静也是石桥的,你们可是门前屋后的邻居,你不要诳俺啊。不是俺媳妇她出啥事了吧?明世清哈哈一笑,说没事没事,能有啥事啊,我说没事就是没事,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不说谎的。你回家等着吧,要不我让司机送送你。说着就要叫司机。老太太说可不敢麻烦明所长,再说我坐那小车晕车。,上去就吐。明世清一边把她往外推,一边说那您老就沿着路,慢慢往回走,走累了就歇歇。老太太答应着说哎,俺这腿脚好着呢,用不着歇。明世清刚想松一口气,老太太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说,俺这脑子糊涂的,俺媳妇就是从县医院回来,不也得经过乡里吗?俺抱着孩子来一趟不容易,就坐在门口等着,回来让她先奶孩子,孩子饿脓清了,嗓子都快哭哑了。<快更请到 .o 书.M >
明世清一阵心酸。又劝了老太太几句,老太太执意不回,抱着孩子在派出所大门口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明世清只好让人给她搬了张小凳子坐着。
明世清回到办公室,了一眼尹红妹,什么也没说就坐了下来。因为刚才他和老太太的对话,屋子里的人都在听着,他用不着多说什么。王梓明低头坐着,听着婴儿的声声啼哭,鼻子发酸,喉头发紧,心里像有把钢锯在一下一下地锯着,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尹红妹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这个纵横辟阖的女强人,这会也没了主意。高洪瘫坐在沙发上,好像脊柱已经不能撑起自身的重量,来灰白的脸,更是毫无血色了,一向逼人的双眼变得空洞而迷茫。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在婴儿那令人心碎的哭声中,他们谁都没有勇气再说什么。在官场上,他们可以尔虞我诈,可以昧着良心撒谎,可以为了达到目而使用卑鄙的手段,但在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面前,他们的人性都被唤醒了,良心正在遭受着无情的鞭笞,早已经是鲜血淋漓了。
婴儿的哭声渐渐沙哑,但她仍在不屈不挠地哭着,可能相信自己的妈妈会一定能听到自己的哭声。也许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正在想着,妈妈,你为什么不来抱抱我,为什么不来喂我,不知道您的宝贝已经很饿很饿了吗?其实她妈妈现在离她也就二三十米远的距离,如果活着的话,肯定能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可惜她已经和自己的宝贝女儿阴阳两隔了。王梓明想起核桃沟的张半仙,按照他的说法,人都是有灵魂的,那么这个年轻的妈妈这会着自己哭哑了嗓子的孩子,又该是怎样的肝肠寸断啊!他的眼泪,在不知不觉中蓄满了眼眶。
就在屋子里一片沉默的时候,有个人慢慢站了起来。大家都抬起头,到站起来的是副所长刘群生。刘群生一改往日虎虎生威的摸样,脸色煞白,目光有点发直,好像丢了魂似的。他在大家的注视下,开始慢吞吞地脱自己的警服,动作非常僵硬。屋子里的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惊讶地着他,搞不懂他葫芦里要卖什么药。明世清说刘所长,你脱衣服干啥?刘群生好像耳聋了似的,把自己的警服脱了拿在手上,又把腰里的手枪,警刺都解下来,双手捧着,迈着机械的步子走到明世清面前,交到他手里。明世清睁大眼睛他,又手中的东西,提高声音说刘群生,你疯了还是中邪了?你要干什么!刘群生也不答话,从腰里取出手铐,先卡擦一声铐住了自己的左手,然后又卡擦一声铐住了自己的右手。就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时候,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跪倒的同时发出一声瘆人的哀嚎:是我杀了那女人,我**了她……他哭喊着,以头触地,额头撞在地板上咚咚的响,一会就满脸是血了。
一个小时后,县公安局的刑侦人员和法医就赶到了。案件没什么悬念,法医在死者范小静的体内提取到了**,经过技术检测,是刘群生的无疑。刘群生面部有抓痕,女人的指甲缝里有他脸上的皮肉。刘群生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当场就被砸上脚镣,被县公安局的人塞上警车带走了。
小小的槐河热闹起来了。死者家属抬尸堵了乡政府大门,几百名愤怒的群众冲进乡派出所,见人就打,把派出所砸了个稀巴烂。刘群生家房子被烧,妻子孩子躲的没了踪影。全国各地的闻记者蜂拥而至,长枪短跑,逮着谁采访谁,乡政府没人敢来上班,整个槐河被闹了个底朝天。
青龙县委紧急行动起来,调来几车武警,驱散了围堵群众,乡政府大门暂时由武警执勤,这才恢复了办公秩序。由市、县两级纪委、检察院组成的联合调查组随即进驻了槐河。派出所长明世清被停职,不几天就查出了经济问题,也进去了。
尹红妹因为事件发生期间在外学习,责任小些;王梓明在会上曾经明确提出反对强征良种款,反对抓人的意见,并且装病没参与进去,也算是逃过一劫。调查组在掌握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把主要责任都集中在了乡长高洪一个人身上。高洪这次倒是没有推脱责任,向调查组做了深刻的检查,表示愿意接受组织处理。为尽快平息这场风波,调查组的行动也很迅速,处理结果很快就下来了。尹红妹对这个恶性事件的发生负有领导责任,受到了警告处分;高洪工作方法简单粗暴,指使乡派出所非法抓人,非法关押,负有主要责任,被行政记大过。王梓明免于处分。宣布处分决定那天,市委组织部的李毅部长在县委书记师大奎的陪同来到槐河,给槐河的班子上了深刻的一课。可见市委市政府对这个事件是非常重视的。也有可能李部长想到高洪是自己亲自送到槐河的,出了问题他也有责任。
李部长对高洪的态度有点冷淡,只是严肃地要求他认真吸取教训,深刻反思,坚决不能出任何问题。王梓明以为高洪一定会灰心丧气,没想到他把胸脯一挺,说请李部长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戴罪立功,将功补过!李部长摆摆手,没说什么。
虽然已经是中午了,李部长并没有在槐河吃烩鸡杂的意思,尹红妹也没有强留。李部长临上车前,又把高洪和王梓明叫到跟前,安慰似的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说你们槐河的“村村通”工程做的很好,你们这批挂职干部,一定要为群众多做实事,多做好事,把实事做实,把好事做好,多积累一些基层工作经验。今年我们市政府提出了建设农村的宏伟蓝图,你们一定要捷足先登,因地制宜,拓宽思路,帮助农民致富,切实搞好农村建设,不要辜负了组织上对你们的殷切期望。李部长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停留在王梓明脸上,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似的。高洪站在一边,明显感觉到了冷落,心里严重不平衡起来。心想自己原是组织部重点培养的对象,可自己那么卖力地工作,却落了个行政记大过的下场,王梓明这小子何德何能,竟然风头盖过了自己,这怎么行?一定得想办法让他也尝尝冷板凳的滋味。
对家属的安抚、赔偿工作也在紧张进行着。乡政府财政紧张,经过开会研究,大家一致同意把第四季度的教师工资扣留下来,拿出万元作为赔偿款。高洪并没有食言,回了一趟万川,带回来万元现金。王梓明和蔡小菲负责做家属的安抚工作,几乎每晚都要往范小静家跑一趟。选择夜晚去,是害怕白天被村民围攻。之所以让蔡小菲参与进来,是考虑到她是**志,有亲和力,方便和家属沟通。不过她好像没起到什么好作用,就知道哭,总是把一圈人都弄的眼泪巴巴的。在范小静家,蔡小菲眼泪汪汪地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那孩子小手在她胸上乱摸,可能想到了什么好吃的,哭的更凶了。蔡小菲一个女孩子,顾不得害羞,竟然背过身子撩开衣服,把自己**的胸放在了孩子脸上。那孩子张开没牙的小嘴准确地噙了她的奶头猛吸,吸的滋滋有声。可实在吸不出什么,吐出来,哭的更来劲了。蔡小菲也跟着流眼泪。这一幕深深震撼了王梓明。蔡小菲的一个动作,就让他永远记住了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子。
王梓明开车带着蔡小菲乘着夜色去给范小静的家属送赔偿款,两人一路上几乎没说什么话,可能都在想着心事。快到村上的时候,蔡小菲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叠钱来,塞到了钱袋里。王梓明说小蔡,咱们想到一块了。说着让蔡小菲帮自己把包打开,把里面的三摞钱也放了进去。
两人心情沉重地走向范小静家那破破烂烂的院子,这条路他们已经走的很熟了,就连家中那条黄狗,也把他们当做了亲人,摇着尾巴迎了出来。还没进大门,先听到孩子沙哑的哭声。进屋一瞧,见孩子的奶奶和爸爸两人正在往孩子嘴里灌奶粉,那孩子手脚乱踢腾,灌进去多少吐多少,下巴下的肚兜被吐的精湿。来的路上,王梓明一再交待蔡小菲要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哪知道蔡小菲到这一幕,不争气地又哭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往地上掉。王梓明把钱交到孩子爸爸手里,他都没就随手放在一边,继续去哄孩子了。
从范小静家出来,两人开车走了好一阵子,都默默无语。蔡小菲忽然说王书记,我有种感觉,那孩子已经知道自己的妈妈死了。王梓明吓得一激灵,说小蔡,别胡说,她那么小一点点,知道个啥?吃不着奶了,又不习惯吃奶粉,所以哭。蔡小菲说,不是,你感觉不到,我能。她哭的不一样,也许她妈妈就在她身边着她,但不能伸手抱她;她也能到自己的妈妈,以为妈妈不要她了,所以才哭的那么凶。蔡小菲说着,又控制不住了,抱住王梓明的胳膊,放声大哭起来。王梓明只好在路边停了车,任她趴在自己肩上哭了个痛快。
年底前,各村村委换届选举工作拉开了帷幕。为确保换届工作顺利推进,乡里连续召开了几次会议进行安排部署,每个班子成员都分包有村子,作为换届工作的第一责任人,对各村进行严格的督促指导。尹红妹在会上反复强调,这次换届一定要做到风清气正,井然有序,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哪个村出了问题,严肃追究分包人的责任!大家心里清楚,槐河刚刚经历过一场大震动,元气大伤,再也伤不起了。
王梓明近几天一直住在观音台村部,为换届工作做准备。自从在院子里烧了张天师的纸符后,果然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怪异的事情,那个包着蓝头巾的女人从此销声匿迹了,所以他每晚都睡的很香。他不愿意去村民家吃饭,就从老家带来了煤炉子和锅碗瓢盆,就在村部的院子里做饭吃,感觉也挺有意思。
上午,王梓明召集村委委员和各村民组组长、党员、十多位村民代表,在村部院子里召开了换届工作动员会。会上,传达了乡里有关换届工作的会议、文件精神,成立了选举委员会:王梓明任委员会主任,成员是几名在村里威信较高的组长和党员。观音台全村只有名党员,其中4名是老复员军人,再一个就是梁子,他在大学入的党,幸好他虽然被开除学籍,但并没有被开除党籍。
会后,各组开始进行选民登记工作。王梓明请人把村部大门外墙上的黑板整理了一下,擦掉上面画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王,重刷黑了,亲自执笔写下了“村务公开栏”几个大红字,上去相当具体。选民登记工作是按照户口身份证严格进行的,没有什么问题,第二天上午各组就已经报上来了,王梓明把选民名单张贴在公开栏里进行公示,并在上面写下了举报电话:自己的手机号。结果当晚就接到几个村民的匿名举报,不过不是举报选民资格有问题的,而是揭发村主任雷黑子私自卖地,侵吞公款的。因为是在电话中,村民说话就比较大胆,有个老汉激动地说,王书记啊,你这次要是再让雷黑子当村主任,你就是坏良心啊!王梓明也不敢做出十分的保证,只是说自己心中有数,请大家放心。
挂了电话,心情比较沉重。从当前的情况来,雷黑子民怨很大,大部分的村民都希望他落选。但这个情况和往年一样,村民们对雷黑子的怨气也只是窝在肚子里,迫于他的淫威,投票时还不得不投他的票。如何让村民放下包袱,放心大胆地投票,是做好这次换届工作必须考虑的事情。
选民名单公示后,接下来就是进行候选人提名了。为确保梁子能够被提名,王梓明规定,以村民组为单位,一个村民组推选一名候选人。这一招果然奏效,梁子被顺利提名。观音台村一共个村民组,这样共推选出名候选人,雷黑子当然也被推选出来。这家伙已经开始挨门串户地为自己拉票了。让王梓明担心的还是梁子,虽然几次暗示他要做些工作,但这小子脾气倔强的很,说那种事情只有雷黑子这样的小人能够做出的,自己做不来。王梓明说那你起码也得给自己的亲朋好友打个招呼吧?梁子满不在乎地说,人人心里有杆秤,用不着多说。王梓明拿他没办法,自己这个书记总不能亲自为他拉票吧?照这样下去,梁子的得票肯定不会超过雷黑子。
不过王梓明还是想到了一个计策。梁子不是大学生吗?那就充分发挥他这个优势。深思熟虑之后,召集选举委员会成员和名候选人开了个会,提出了“七进二”方案,那就是每位候选人必须做竞选演讲,由委员会名成员做评委,打分,后确定两名村委会主任人选,再进行差额选举。雷黑子一听,果然沉不住气了,在会上瞪着眼睛说往年选举都很简单,投个票一宣布就完了,今年咋恁球多路数?王梓明面带不悦地说,往年你们怎么搞我不管,今年必须严格按照程序走。雷黑子又问啥是演讲?讲啥?王梓明说演讲就是说说你参加竞选的是什么岗位,为什么要参加竞选,你认为自己有什么优势,如果竞选上了,以后打算怎么做,竞选不上又该怎么做。雷黑子听得迷迷瞪瞪的,说那我不会写字咋办?王梓明说,你也可以找人代笔的。雷黑子咕哝到,真是闲球磨。
王梓明这招也太狠了点,散会后,立即就有三名候选人找到他,声明放弃了竞选资格。王梓明假意挽留、鼓励了他们一番,但那三个人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态度坚决的很。说来也是,这些都是平时脸朝黄土背朝天在土里刨食的农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让他们上台演讲,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演讲那天,场面搞的相当有气氛。村部的戏台上,一溜摆开三张长条桌,上面铺上红绒布,就做了主席台,选举委员会的五名成员端坐其上,周五正王的,每人面前摆着一摞稿纸一支笔,准备打分。王梓明坐在中间。上百名热闹的村民把村部院子挤得满当当的,争着稀奇,笑话。
演讲顺序是抽签决定的。第一个上台的候选人叫做李民生,瘦高,眼窝深,眼圈小时候被烫伤过,有点发红,所以那双眼睛很像猿猴的眼睛。他穿着一件酱紫色呢子大衣,据说是借来的,不太合身,在身上咣咣当当的。上台的时候太紧张,还有一层台阶呢没到,脚下一绊,扑通跪倒在戏台上,惹来了一片哄笑声。王梓明他手里拿着稿子,以为他准备的应该很充分,哪知道他的表现却大失水准。在台上站定后,弯腰撅腚地鞠了个躬,然后抖抖地展开演讲稿,紧张地声音都变的尖声尖气。磕磕绊绊地念了领导们,乡亲们,大家好,我叫李民生。然后就卡壳了,站在那里手抖的像风中的树叶,稿子哗啦啦地响,额上的冷汗可着劲地往外冒。把王梓明急得,心说你既然写的有稿子,接着往下念啊,难道字也不认得了?偏偏李民生可能就是不到字了,越紧张手抖的越厉害,得了帕金森似的。热闹的村民憋不住了,哄堂大笑。有人大声说民生,你这是在擞韭菜呢?
王梓明没料到这次严肃的演讲一开始就这么出洋相,急了,对李民生说,不要紧张,你只管往下念!同时拍着桌子说肃静,肃静!几个妇女还在那里指点着嘻嘻哈哈,根不听他的,一个打着毛衣的女人还拿眼勾他。这时候坐在台下第一排的雷黑子猛地站起来,打雷似的暴喝一声,嘬住你们的逼嘴!就这一声,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李民生咳嗽了一声,又开始念了。说领导们,乡亲们,大家好,我叫李民生。念道这里,又卡壳了,又开始站在那里擞韭菜。把王梓明气的,真想冲上去把他的稿子夺过来替他痛痛快快地念了。
群众又开始起哄了,有人说民生,你媳妇又没来,你紧张啥球哩?这句话算是说到了李民生的伤心处,这家伙嘴一撇一撇的,猴眼眨巴几眨巴,眼憋不住要哭出来。会场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颤巍巍站起来,瘪着没牙的嘴叫道,民生,走,回家!咱不当那啥龟孙村长了,把俺孩儿憋毒成啥了!李民生一听,哞天扯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跳下台子,撕碎手里的演讲稿,一溜烟跑出了村部大门。
这也怪村支书王梓明。你让这些农村汉子们干个农活什么的没的说,你让他们弄啥演讲哩?你这不是抽死猫上树吗?,把人整哭了吧?
第一个候选人就这样哭着跑了。在大家的一片唏嘘声中,梁子上台了。梁子手中并没有拿稿子,他声音宏亮,落落大方地讲了自己为什么要竞选村主任,自身的优势在哪里,如果做了村主任,讲如何带领村民致富,讲的头头是道,实实在在。当说到“坚决做到村务公开,收支公开,重大支出由村民说了算”时,博得了一片掌声。是啊,村民们已经十来年没见过村里的账务了,今天听了这句话,怎能不激动?
梁子继续说,这些年来,党中央非常关心“三农”问题,相继出台了一系列惠农政策,农民负担大大减轻,孩子上学免费,病有农合,低收入家庭有低保,农民创业还能提供无息贷款。在这些优惠政策面前,我们观音台为什么还摘不掉贫穷的帽子?就说村中这条路吧,如果不是王书记来我们村做支书,估计我们还得继续趟泥趟水走下去。我认为,不是党的政策不好,而是党的好政策并没有被好好落实!
梁子的这些话,说到了群众的心窝里,会场上静悄悄的,就连那位打毛衣的妇女也停下手中的活计,着魄力十足的梁子思考起来。有个吸着旱烟的老汉问道,啥是低保?
梁子想解释,又回头了一眼王梓明。王梓明群众都等着他回答,就对雷黑子说雷主任,你给大家说说低保的事。雷黑子朝他又是摆手又是挤眼,说下去说,下去说。群众不答应,有人大声说我们现在就想知道!雷黑子又站起来指着说话的人咬牙切齿地说,妈那比你不说话怕把你当哑巴卖了?叫唤啥叫唤?下去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拿眼狠狠地剜他。
王梓明了雷黑子一眼,严肃地说雷主任你说话文明点,不要对群众恶声恶气的,你现在还是村主任,要有村主任的素质!雷黑子听到“你现在还是村主任”这句,才明白过来自己有可能就做不成村主任了,这才收敛了点,悻悻地坐了下来。
梁子继续发表演讲,说乡亲们都知道,我们观音台山多地少,靠种地过日子,只能填饱肚子,一辈子也富裕不起来。一家两家富不算富,我的目标是让全体村民都富裕起来。至于如何实现共同富裕,如何落实农村建设,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并且已经找到了我们脱贫致富的金钥匙,不过今天暂时保密。
梁子的演讲到这里就完了,留下台下一片嗡嗡的议论声。王梓明对梁子的演讲非常满意,听他说找到了致富的金钥匙,还暂时保密,一点都不认为他是在故弄玄虚。只是他所说的金钥匙,是不是和自己的打算不谋而合呢?
梁子之后,第三名候选人上台了。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比不过大学生梁子,草草说了几句就下台了。然后雷黑子黑着脸上台了。大家都屏声静气,等着他往外吐象牙。就连王梓明也觉得挺紧张的,不知道是为什么。鬼都怕恶人,难道自己在内心里对这个雷黑子也是惧怕的?王梓明想到这里,赶紧把身子坐端正了点,做出了一脸的肃穆。
雷黑子往台上一站,并没有开始演讲,而是开始习惯性地训人。用手指点着台下说,刚才在那里乱叫乱嚷的几个,我可都知道你是谁啊,妈的都给我小心着点!王梓明他这么嚣张,生气了,说雷主任你打住,你先弄明白让你上来是干嘛的再说。雷黑子很江湖地朝他拱拱手说,王书记,对不住了,好,我就说说竞选的事吧。我认为这个竞选啊,关键还在于群众投谁的票。做村长可不是耍嘴皮子,会之乎者也地拽几句大话,放一些空屁就行,那唬不住谁。我认为我竞选村主任,有着绝对的优势。一是我做了十来年的村主任了,有工作经验;二是对村上各家各户的情况都非常熟悉。你们谁家有几口人,男人在哪里打工,孩子在哪里上学,我心里清清楚楚。我没有那么多屁话,就一句:你们在投票之前,先摸摸自己的脑袋!
王梓明气的砰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说雷黑子!这里是严肃的竞选现场,不准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人!雷黑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呀我把王书记惹恼了,我道歉,我道歉,刚才的话算我没说。雷黑子说着就往台下走。王梓明说你还没演讲呢!雷黑子两手一摊,说演讲完了,就那几句。王梓明朝他摆摆手说下去吧下去吧。
接下来五个选举委员开始合分。王梓明满以为梁子绝对是得分高的了,没想到雷黑子竟然出乎意料地拨得了头筹,以分的优势排在第一位。把王梓明气的,散会后中午饭也不做了,躺在床上生闷气。
正气哼哼地躺着,听到有人敲门,心里一惊,以为是张天师的符失去法力了,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上午在会场打毛衣的那位妇女。她手里端着一碗饺子,递到王梓明手里说,你中午没做饭,知道你在生闷气。再生气也得先填饱肚子呀。你来我们观音台做村支书,受气还是轻的呢,我提醒你注意人身安全。
王梓明接过饺子,一时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想说声谢谢,那女人对他一笑,转身走了。
候选人确定后,很快就要进行民主投票了。下午王梓明回到乡里,把情况向尹红妹做了汇报。尹红妹说你得想想办法,照这样下去,雷黑子还得当选。王梓明说群众都被吓怕了,梁子又不愿意做工作,我有什么办法?我去挨家挨户给他拉票?尹红妹一笑,说你那么聪明,不会想想别的办法?
第二天上午,王梓明又来到观音台,坐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想对策,脑子想的嗡嗡叫,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感觉肚子饿了,想生火做饭,一挂面没了,就去村中的小卖部买挂面。到村上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厮跟着往村北走。有人还说,快走吧,村长今年可破货了,杀了两头大肥猪,请的是乡里有名的厨子,烟是帝豪,酒是狼酒哩。也不知道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心中疑惑。来到小卖部,小卖部的老拐正在锁门。王梓明说老拐,这么早就打烊了?先别锁,给我拿两包挂面。老拐说哎呀王书记,你中午咋不去吃桌哩?村长没请你?王梓明说吃啥桌?老拐是一副大家都知道你怎不知道的表情,说村长请客呢,全村人都得去,去了白吃白喝不说,还有红包拿哩!你快别做你的什么挂面了,赶紧吃桌去吧。王梓明把他拉到一边,说,老拐你给我说说,雷村长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呢?老拐说村上三岁小孩都知道,你怎么不知道?这不是要大家投他票的吗!王梓明哦了一声,说我明白了。这时候有人喊老拐,快点走,中午咱俩坐一桌,我得跟你学学猜枚,不能老被你灌醉!老拐慌得跟头流水的,转身就跑,回头说王书记,你不去吗?王梓明说你先走,你先走。
挂面也没买着,又气呼呼地回到宿舍。刚想上床睡觉,院子里响起一片刹车声。出门一,雷家五兄弟打扮得西装革履的,齐刷刷地站在了他面前,脸上的表情都很恭敬。雷黑子竟然还打着领结,整的黑社会老大似的,大嗓门说王书记,怕我自己请不动你,我们弟兄五个都来了!走吧,我在家里安置了酒席,你今天才是我们观音台的贵客,无论如何你也得与民同乐啊!
TOP Posted: 03-31 14:32 #240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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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明听说雷黑子今天大宴村民,还广派红包,很是有点着急上火,鼻尖上的火疖子都上来了。明知道他是在搞贿选,搞拉票,但又无可奈何,束手无策。是啊,雷黑子愿意设酒宴,愿意发红包,村民们愿意去赴宴,愿意去收红包,这似如此和谐,如此乐善好施的事情,谁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呢?他王梓明总不能拉着村民的衣服不让去吧?再说,雷黑子也没明说让村民投他的票啊,起码王梓明是没听到。虽然没明说,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就连村上的傻子老憨都知道喝了雷黑子的酒,拿了他的红包,就得投他的票,就得选他当村长,这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从娘胎里出来就无师自通的事情,难道还用谁去专门交待?可笑。
王梓明虽然想到过雷黑子可能会来请他,但没料到雷家五兄弟会一齐来,请他去赴宴,赴这个拉票宴。他心里清楚,雷黑子来请他,并不是表示对他多么尊重,而是要为了让自己给他撑脸面,让群众他雷黑子多么有能耐,多么有威风,能把乡党委副书记请来。如果今天糊里糊涂去喝了他的酒,就会给群众造成一个错觉,群众会误以为他王梓明也是支持雷黑子竞选村长的。这样一来,问题就严重多了。所以王梓明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喝这个酒的。
雷家兄弟态度相当诚恳。雷老三是个笑面虎,在五兄弟中智谋广,善于察言观色,且嘴巴能说,王梓明执意不去,就笑眯眯地说王书记啊,说实在的,我们弟兄几个都是粗人,井底之蛙,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手里有了几个臭钱就觉得自己很牛气,没服过谁。不过您王书记到了观音台后,算是让我们这些山里猴开了眼界,我们这才知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大哥教育我们时,经常拿你做榜样,说人家王书记是市里下来的大干部,说话一套一套的,办事有板有眼的,那才叫有水平,要我们多向你学习,我们几个对你也是心服口服。咱明人不说暗话,这次竞选村长,我大哥选上也罢,不选上也罢,都不伤筋动骨,我们雷家也不在乎这个,一切随其自然,我们决不让王书记您操一丁点心,只是想真心交你这个朋友。您放心,今天这酒席呢,保证与选举无关,我们的意思,就是想让乡亲们在一起乐呵一下,都辛苦一年了,聚在一起说说话,拉拉家常。王书记您虽然来观音台不久,但群众威信很高,群众一提起你,都翘大拇指,所以今天这场合你一定得到场,否则不但我们五兄弟不答应,全体村民也不答应啊!雷黑子也赶紧帮腔说,是啊是啊,这也是民意,王书记你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个面子。
王梓明任凭雷老三一张嘴说的天花乱坠,就是不为所动,呵呵一笑,对雷黑子说,雷主任啊,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你的酒,什么时候我都可以去喝,但今天绝对不行。究竟为什么不行,你我心里都清楚。刚才老三兄弟说的很好,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可以向你们兄弟几个交个底,今天这酒我喝不喝,都不影响什么,我这人肯定不会为了这个对谁有法,那不是我做人的原则。我作为村支书,一定会公平公正地做好每项工作,绝不掺杂一点私心,包括这次换届选举。观音台村今后的发展,离不开你们雷家兄弟的支持,我衷心希望咱们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为村民脱贫致富出谋划策,共同出力。等村民们富裕了,手里有钱花了,那时候你们不来请我,我还自己去找你们要酒喝呢!
雷黑子王梓明铁了心不去赴宴,有点急了,说王书记啊,话是这样说,但今天这酒你还得去喝。我也不求你帮什么忙,喝杯酒能犯啥大错误?再说我们弟兄五个一齐来请你,你也得让我们把面子拾起来啊。雷黑子说的诚恳,王梓明手摆的也坚决,说我说过了,我肯定不会去的,谢谢你们的盛情,你们回去吧。
雷老四是个泼皮无赖,好斗成性,见大哥三哥好话说了一箩筐,王梓明还在装逼,恼了,在一边咕咕哝哝地说不就是个临时的村支书吗,冲什么大蛋,敬酒不吃吃罚酒!雷老三啪地给了他一巴掌,说闭上你的臭嘴!雷老四闭了嘴,仍拿眼恶狠狠地着王梓明,一双拳头捏的咯嘣嘣响。王梓明虽然面上满不在乎地微笑着,但说心里不紧张那是瞎话。他非常清楚,像雷老四这样的无赖,是标标准准的流氓加法盲,做事是从不考虑后果的,什么手都能下得。想起那个送他饺子的妇女提醒他注意人身安全的话,不由得多了雷老四一眼,正接着他凶狠的目光,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雷老三确实请不动王梓明,向雷黑子丢了个眼色,说大哥,不管怎样,咱还得尊重王书记的意见。今天这顿饭呢,咱们不来请王书记是咱失礼,至于王书记去不去,咱们的心意已经到了。我想是这样,今天就请王书记自便了,咱把好酒给王书记留着,以后再来请他。
王梓明说好好,错错今日,你们再来请我一定去。雷黑子也只好趁坡下驴了,说王书记,那今天中午就委屈你了,还得自己做饭。王梓明说没关系,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饥,饭很好做的。
雷家五兄弟灰溜溜地上了车。雷老四车已经把车开到村部门口了,又停下来,下车走到王梓明那辆迈腾旁,围着车了一圈,好像在记车号。雷老三摇下窗户说老四,你干嘛,赶紧上车滚!
雷家兄弟走后,王梓明心情很压抑,第一次对村里的工作有点灰心丧气了。难道自己堂堂一个副书记,竟然斗不过几个村霸?如果这次换届不成功,那么他王梓明以后永远也别想在观音台群众面前抬起头来,接下来的各项工作也就别想开展下去。王梓明自己也清楚,群众之所以去喝雷黑子的酒,去领他的红包,并不是真心拥护他,而是迫于他的淫威,抑或是思想上被奴役惯了,失去了反抗意识。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认为来的这个上去书生意气十足的村支书肯定会像以往那几个村支书以一样,干不上半年就得被雷家兄弟挤兑走,灰溜溜地卷铺盖走人。即使王梓明有点事,能继续呆下去,也多两年的时间,等他走了,这观音台不还是雷黑子的天下?村民们无处可走,又何必得罪了雷黑子,自讨苦吃呢?
王梓明意识到,让思维已经定式的村民们不去投雷黑子的票,显然已经不太可能。如果想拿掉雷黑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剥夺他的竞选资格!
王梓明想到这里,忽然就有点热血沸腾的意思了。根据选举法规定,候选人必须“奉公守法”,而雷黑子作为村长,贪污公款,私自卖地,玩弄妇女,可谓是劣迹斑斑,说他奉公守法,山里的猴子都会笑。王梓明虽然明知道他身上有问题,但手里又缺乏确切的证据,不好下手。打蛇打七寸,既然要搞雷黑子,就必须一下子把他彻底搞垮,如果打蛇不成反被蛇咬,那就是弄巧成拙,只会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只是雷黑子的七寸到底在哪里呢?
王梓明拿出手机,给梁子打了个电话,说梁子,你没去喝酒领红包吧?梁子狠狠地说我没那么贱。王书记,吃饭了吗?王梓明说吃屁饭,我这里断炊了,正打算让你管饭呢。梁子说没问题,不去喝雷黑子的酒,咱照样有酒喝,我这里有几瓶放了了十来年的大象驼小象,中午咱把它拧了?王梓明说那还用说,肯定得拧了。这样吧,你给田嫂交待一下,让她做顿手擀捞面,捣点蒜汁和十香,咱俩一块去吃。梁子说我这就带着酒过去。
王梓明开车刚拐进田嫂家的院门前,瞥见村中修的水泥路上一辆桑塔纳飞速开了过来,把路上的几只鸡吓得扑棱棱飞老高。着那车眼熟,仔细一,吃了一惊,原来是乡长高洪的车。王梓明怕他见自己,赶紧闪身到了树后,高洪的车就朝着村北一哇声地开去了。很显然,是去喝雷黑子的酒去了。王梓明万万没想到高洪竟然会参加照样的场合,要知道他是乡长,是代表着乡政府的啊!他这一参加,不是向群众明确了乡里的态度了吗?王梓明心里说高洪啊高洪,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么糊涂,难道不知道雷黑子这是贿选宴,拉票宴?怎么不开动脑子想想,自己参加是否合适?不过反过来一想,高洪现在是被雷黑子牵着鼻子走的人,是身不由己的,即使知道自己不该来,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听雷黑子的调遣。只是他这一来,让王梓明的接下来的工作更无法开展了。王梓明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又熄灭了。觉得这一切,怎么都**这么没劲。
进了院子,梁子已经到了,田嫂正在厨房擀面,伸出头说王书记你先和梁子喝酒,面条马上就好。王梓明说田嫂,又给你添麻烦了。田嫂说我又不会替你们操心,就会做做饭,不嫌麻烦。王梓明对梁子说,贤惠啊。梁子你有福气。梁子不好意思地笑,说我是慧眼识珠嘛。田嫂在厨房里听到,说梁子,你那不是珍珠的珠,是说圈里的猪吧?怎么,嫌我身上肉多啊?三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进了屋子,桌子上摆着一盘油炸花生,一盘醋浇变蛋。梁子请王梓明坐了,拿出一瓶光肚老酒,那酒只剩下了三分之二,一开瓶,酒香四溢。想当年王梓明上高中时,这种酒三块多一瓶,是农村待客的主打酒。因为酒瓶上画着一只大象背着一只小象,所以俗称“大象驼小象”。这种酒十年多前就停产了,市面上是买不来了,只是听说有人高价收购。梁子倒了两杯,说来吧王书记,趁没吃菜嘴里没有菜味,好好品品这酒。两人碰杯喝了,连连赞叹,说酒还是老的香啊。
刚喝了一杯酒,王梓明的电话就响了。一,是高洪的号码。知道高洪是接受了雷黑子的任务,要叫他去喝酒了,任手机响着,也不去接他。等铃声一停,迅速把电池抠了下来,这样他再打就提示暂时无法接通了。
喝了一阵,面条做好了,筋道道的手擀面,蒜汁十香一浇,扑鼻的香。王梓明吃着饭,问田嫂说田嫂,雷黑子私自卖河边的坡地,侵吞卖地款,这事真实吗?田嫂说,应该是真实的,村里人都知道这个事情。那个坡头占了几户村民的林地,这几家已经拿到补偿款了,一家多元。都说这块地将来要做高档陵园的。早几天那三个买地的人还来过,在村长家喝了酒,然后去请核桃沟的张天师来给他们风水,听说给张天师包了元的红包,但那老头牛脾气,不管咋说就是不来。
王梓明又问道,这三个买地的是哪里人?田嫂说具体是哪里人,姓啥名谁不清楚。只是说听说是万川的,很有钱,好像和村上的李民生家有什么亲戚,开始找的就是李民生,事成后还给李民生买了部手机。
王梓明自言自语道,这就好办了。梁子说王书记,你打听这些干啥?王梓明说我就是随便问问,了解下情况,不干啥。梁子,你有李民生的手机号没?梁子摇头。田嫂说这好办,村中的电线杆上黑笔写着呢。王梓明奇怪地说他的手机号写电线杆上干嘛?田嫂笑说,民生有了这部手机,牛气的不行,故意在人前鬼摆,可惜没人给他打,鬼摆不起来,急得直想自己给自己打电话。后来干脆在村中的电线杆上写了“李民生,手机多少多少号,有事请联系”几个字,天天盼望有人给他来电。可他老实巴交一个农民,能有啥事?手机还是不会响。
王梓明听了暗笑,说这人还挺有意思。田嫂麻烦你去他的手机号,我有用。田嫂去了一会,就回来了,报了一串号码给王梓明。王梓明在手机上记下来了,交待田嫂和梁子说,对谁也不要说我记了李民生的手机。两人点头说,知道。
在田嫂家吃过饭,王梓明开车回了乡里。尹红妹正在午休,听得王梓明这边门响,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王梓明,轻轻咳嗽了一声。王梓明说红妹,别咳嗽了,是我。尹红妹就说你这人,回来也不先说一声,打搅我的好梦。语气里有娇嗔的意思。王梓明说怎么,又做春梦了?尹红妹说嘿,让你猜对。说吧,回来干嘛?王梓明说你不是让我想办法拿掉雷黑子这个村主任吗,我正在想办法呢。尹红妹说怎么,办法有了?王梓明嘿嘿一笑,说差不多了,暂时保密。
也没心思休息,开车跑到街上,找了个公用电话,拨通了李民生的号码。李民生还在雷黑子家喝酒,正在和一桌子人罡大蛋,听得自己的手机铃响,激动得浑身颤抖,在大家羡慕的眼光注视下,摸出自己的宝贝,学着大人物接电话的样子,走到了一边,脸冲着墙,底气十足地喂了一声,说哪位?
王梓明捏着嗓子说,是民生吧,我是万川市委的,想给你打听个人,不知道能帮忙不?李民生非常感谢这个给了他面子的人,又听说是市委的,不敢怠慢,一迭声地说领导你说吧你说吧,肯定帮忙。王梓明说是这样,听说你们观音台河边坡地要开发高档陵园,我想先预定几出墓穴,不知道如何给陵园老板联系?李民生说哈哈,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这老板是万川人,是我的一个亲戚,老有眼光了,一就是个做大生意的人。他出手大方的很……王梓明打断他说,这些就不必说了,你告诉我他的手机号吧。李民生说那你等着,我切换到通讯录啊。我这手机能存个电话号码呢。王梓明说你的手机可真高档啊。李民生说那是,若基亚的呢。王梓明说是诺基亚吧?李民生说对对,就是诺基亚。说着,给王梓明报了一串号码,说老板姓秦,秦老板。王梓明感谢了他一番,挂了电话。
又拨通了秦老板的电话,声称要预定十出墓穴。秦老板没想到陵园还没打广告生意就上门了,心花怒放,说我们的陵园依山傍水,风水好的很,绝对是个宜居陵园。王梓明说这个位置我们老板已经过了,非常满意,价格怎么说?秦老板说你这是头铺生意,价格好说,一出穴三万。王梓明说不贵不贵,我得抓紧给老板汇报,赶紧定下来。秦老板说是啊,没到现在房价飞涨吗,这墓穴你买了就能赚,自己用送人都合适。王梓明说价格没问题,不知道你们手续全不全?秦老板说手续全的很,和村里签的有协议,交款收据什么的都有。王梓明说我们老板不在乎钱,担心的就是手续方面有问题。秦老板担心到嘴的肥肉没了,赶紧说要不这样,我把协议和收据都复印一份给你,怎么样?王梓明说这样好了,我一个小时后到万川,我们在哪里见面?秦老板想了想,说万川饭店门口吧。
王梓明火速开车往万川赶,一路上感觉既紧张又刺激。心里一个劲地佩服自己有才。到了万川,很顺利地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槐河。
第二天上午,因为好几个村里不同程度地出现了一些拉票,举报事件,尹红妹召集各包村责任人开会,其实还是班子会。她在会上再一次强调了选举纪律,交待纪委书记赵志军,要他及时,妥善处理村民举报,重大问题及时上报。尹红妹讲完,高洪又补充了几点。王梓明主动发言,对赵志军说,赵书记,我咱办公楼下设的有举报箱,锁都生锈了,打开过没有?赵志军尴尬地笑,说钥匙早丢了。王梓明说这怎么行,举报箱是一个接受群众监督举报的重要途径,怎么能这么不重视呢。散会后把锁给砸了,换上锁。
散会后,赵志军拿着锤子把举报箱的锁砸了,惊讶地发现里面躺着一封举报信,崭,样子投进去没多久。打开了,正是举报观音台村村主任雷黑子违法卖地,侵吞公款的。因为刚开过会,赵志军不敢怠慢,马上拿着信到尹红妹办公室进行了汇报。尹红妹叫来王梓明,王梓明很吃惊,接过信认认真真了,皱着眉头说,谁又给我的观音台添乱呢,还嫌我不够忙啊!又说,这封举报信附有重要证据,估计反映的情况属实。从收据上,买地方一次性缴纳了万现金,但收款人只有雷黑子一人的签名,没有公,确实可疑。案情重大,我建议,立即上报县检察院!赵书记,你亲自跑一趟,检察院介入之前,做好保密工作。尹红妹认真地了几眼王梓明,对赵志军说,赵书记,按照王书记说的办吧。
赵志军上午就赶到了县检察院。因为牵扯着换届选举,县检察院非常重视,当即就立了案,办案人员当天下午就到了观音台,在村部王梓明的办公室秘密传唤了雷黑子。雷黑子百般抵赖,拒不交待。办案人员又叫来村副主任李老偏和会计史滴流,说雷黑子已经交待了,现在给你们个机会,你俩谁先立功。两人争先恐后地把雷黑子私分卖地款的事情抖擞出来了。万元,雷黑子一人独吞万,史滴流和李老偏各得两万五。当天晚上,办案人员就把三人带到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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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黑子被抓的好消息,像插上了翅膀,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槐河。<快更请到 .o 书.M >观音台村的群众们奔走相告,兴奋之情也不敢溢于言表,都在心里偷着乐,说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雷黑子早就该去蹲监狱了。村中的老李头脾气不好,是个硬气老汉,这些年受尽雷家兄弟的欺负,没少挨打。上次选举村长,他因为喝了雷黑子的酒拿了他的红包而没有投他的票,被身边人揭发,投玩票还没走到家就遭到雷家兄弟的群殴,满口牙齿几乎被他们打掉完,只剩下了两颗还都是松动的。听说雷黑子被抓,激动地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说老天啊,你终于开眼了!也不省吃俭用了,花钱买了一挂鞭炮,在村中的路上噼噼啪啪地放。村民们都想跟着庆祝一下又都没这个胆量,就远远地站着。老李头一边放炮一边唱着豫剧《朝阳沟》选段,乐得白胡子一翘一翘的。哪料一挂炮没放完,雷老四带着人马赶到,把老李头按到在地,乒乒乓乓,把他剩下的两颗牙齿也打掉了。
雷家兄弟也不是吃素的。雷黑子被抓的当晚,四兄弟就召开紧急会议,商量营救方案。充当着军师角色的雷老三临危不乱,冷静地分析了形势,指出问题的关键就是首先要弄清楚大哥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再对症下药。雷家兄弟有的是钱,他们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决定再次祭一祭钱这个法宝。经过商议,四兄弟一家拿出万,准备用这些钱把大哥捞出来。又恐怕夜长梦多,当晚,雷老二和雷老三就带着这万元现金去了县里。
钱这东西太**好使了,不服气不行。按规定雷黑子正处在审查阶段,是不允许见家属的,但雷老三还是在审查站顺利见到了雷黑子。雷黑子交待他说,速到万川找到秦老板,要他销毁一切买地的证据,有人问他就说只有这个意向,并没有签协议也没有交钱。雷老三答应着,刚要走,雷黑子又叫住他说,给乡长高洪打个电话,要他出把力。雷老三说高乡长会管你这事?怕是躲都躲不及呢。雷黑子说这你别管了,你就说我说的,这事他必须得出面,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雷老三连夜开车去万川见秦老板,路上给高洪打了电话。高洪晚上喝了点酒,早睡下了,听说雷黑子被抓,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雷老三说高乡长,我大哥说了,他这事你必须得管,否则别后悔。高洪知道雷黑子又开始要挟自己了,心脏一阵阵发疼,疼得再也无法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天亮。
凌晨两点,雷老三找到了秦老板。秦老板听说事发,紧张的不行,在雷老三的监督下,把和雷黑子私自签订的协议,收据什么的统统烧掉了。雷老三责怪他说秦老板,你太不谨慎了,这些东西的复印件怎么会出现在举报信里?秦老板睁大眼睛说不会吧,我保存的好好的啊。一拍脑袋,说哎呀,该死,来是前天那家伙把我骗了。然后把有人找他要预定墓地,要手续,要复印件的事情原原说了。雷老三说那人叫什么名字?秦老板说名字不知道,不过这人挺高大英俊的,出头的样子,开一辆黑色的迈腾。雷老三恶狠狠地说,果然是他。
第二天上午,县检察院传唤了秦老板,秦老板一口咬定自己从未和雷黑子签什么协议,也没给过他一分钱。雷家的万元现金威力相当大,再加上高洪也开始为雷黑子活动了,所以检察院后认定,雷黑子私自卖地,侵吞公款的举报纯属子虚乌有,是有人搞打击报复,为的就是破坏正常的选举秩序。《 书.M .o纯》雷黑子三人在被关押了三天后,就又荣归故里了。
雷黑子被抓后,王梓明加快了村委的换届步伐。原定于一周后举行的民主投票也提前了两天,定于周三上午点准时进行。周二晚上,他再一次组织村选举委员会成员开会,对投票,计票,唱票的每个环节都进行了详细认真的安排部署。由于雷黑子被抓缺席,现在候选人实际上只剩下了梁子,梁子当选并无悬念。
开完会后,王梓明在村部院子里散步,心情格外舒畅。心想雷黑子贪污公款数额不小,怎么也够他喝个几年稀饭的,起码自己在观音台期间他是别想出来了。又想到自己一向自认为是光明磊落之人,现在竟然也变得卑鄙起来了,搞举报搞打击报复这些事情,这些小人的手段向来是自己所不齿的啊。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处心积虑费尽心机,不还是为了观音台的群众着想吗?只要没有私心,只要对群众有利,就是适当违背一下自己做人的原则,也是值得原谅的。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回到宿舍拿出梁子送他的半瓶老酒,细细抿上几口,刚准备上床睡觉,手机响了,电话是梁子打来的,说王书记,雷黑子回来了!王梓明腾地从床上跳到地上,说不可能!梁子,你听谁说的?梁子说,我亲眼见的,现在他的四个兄弟都凑在他家为他接风洗尘呢。
王梓明狠狠地骂了声操!一把把电话摔到了床上。妈的雷黑子这家伙,简直就是一具打不死的僵尸!王梓明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刚刚还踌躇满志的心里这会变得无比的抓挠和懊丧。他感觉,这个雷黑子注定就是自己的冤家对头,是要故意步步和他做对的。老天也真是不长眼睛,你让雷黑子晚回来一天不行?如果雷黑子晚出来一天,王梓明就能顺利地把换届工作做完,那时候他雷黑子就是有通天的事也搭了。但他实在是低估了雷黑子的能量,或者说是低估了钱的能量。这样一来,雷黑子是绝对不会答应取消自己候选人资格的,明天的选举肯定要乱套了。焦躁的王梓明在村部院子里走来走去,但这会的心情却是不怎么妙。仔细想了想,自己还得面对事实。雷黑子既然在选举之前赶回来了,那就得恢复他的候选人资格,至于梁子这次能不能胜出,只好他自己的造化了。
唉声叹气了一番,闷闷不乐地上了床。好不容易闭上眼睛,却尽做一些噩梦。梦到从后山下来一只黑熊,在村里到处伤人,自己拿了铁叉上去,也被黑熊咬了胳膊。醒过来,发现左胳膊被压在身下,已经麻木了。表,已经是凌晨了。起床喝了口水,刚想继续睡觉,手机猛地响了起来。王梓明怕的就是自己的手机半夜响铃,每次听到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也一样。号码,是个固定电话,好像有点熟悉。刚接通,里面就传出田嫂的哭喊声,说王书记,你快来吧,梁子被打了!
王梓明心里说声不好,胡乱穿上衣服,开车就往田嫂家跑。下车就见她家的两扇大门倒在地上,情知道不妙,跑到院子里,被地上一个肉乎乎的东西绊了一跤。还以为是个人,爬起来一,妈呀,原来是田嫂家那只门的黑狗,满身都是血窟窿,已经一命呜呼了。屋内的地上,梁子满脸是血地躺在田嫂怀里,只穿了个内裤,已经失去了知觉。田嫂一手抱着梁子,一手紧紧地按着他头上的伤口,那伤口还在往外冒血,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滴。田嫂由于过度紧张,竟然忘记了自己还光着上身,就那么吊着两只雪白的大**。到王梓明赶来,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说王书记,快救救梁子吧,他快死了!
王梓明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呆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说田嫂,别顾着哭,赶快帮我把梁子弄到车上,我们快去医院!田嫂止住哭,和王梓明一起把昏迷不醒的梁子抬到车后座上,田嫂也上了车,飞速往乡卫生院赶。
田嫂毕竟是女人家,梁子身上软塌塌的毫无反应,以为他真死了,不住地嘤嘤地哭。王梓明给她宽心,说田嫂,放心吧,梁子命大着呢,死不了,只是暂时的昏厥,一会就能醒过来。田嫂这才稍稍舒了口气,讲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原来田嫂和梁子两个人,一个是空房寡妇,一个是青壮汉子,干柴烈火,黏糊的很,梁子经常在田嫂家过夜。今晚两人照例尽了鱼水之欢后,搂抱在一起进入了梦乡。梦地里听到家中的黑狗狂吠。仔细一听,大门外似乎有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咣当咣当几声,大门就被撞开了。梁子警惕性高,蹭地跳下床,墙角捞起一把镰刀。黑狗见来了歹人,扑上去就咬,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黑狗呜呜惨叫几声,就闭了嘴。紧接着,薄薄的屋门被一脚踹开,冲进来十几个杀气腾腾的家伙。梁子用身子护着田嫂,说你们今天谁敢上来我砍死谁!不料想对方竟然使用暗器,扑地扔过来一包白灰。梁子被迷了眼,失去了反抗能力,这些家伙一拥而上,梁子很快就倒在血泊里了。
田嫂讲完,狠狠地说,害梁子的这些人,肯定是雷黑子的人,为的就是阻止梁子竞选村长。唉,我早就劝梁子别掺乎这个事情,他就是不听,非要和雷黑子一争高下,这下可好,人都快被他打死了!
怀中的梁子忽然说,我还死不了呢,我要留着命和雷黑子拼到底。田嫂一梁子醒过来了,惊喜地叫了声梁子,你真的没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撇下我的。说着,喜极而泣,在梁子脸上亲的叭叭响。王梓明把车内后视镜往上扳了扳,说田嫂,后挡风玻璃下面有我一件夹克,你先穿上。田嫂低头一,自己还吊着两只大白兔,呀地叫了一声,羞红了脸,说梁子把我吓傻了,竟然忘记穿衣服,让王书记见笑了。说着,赶紧套上了王梓明的夹克。
梁子的伤情并不复杂,身上都是一些皮外伤,只是头顶被打了一个窟窿,颅骨凹陷,幸好没伤到脑组织,但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也合该他和田嫂有缘,他是ab型的血,田嫂也是。于是田嫂的血直接流进了梁子的血管内,两人输血时那场面,的王梓明非常感动,唏嘘感叹了一番。又觉得梁子受这灾难,也可以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自己撺掇他去竞选这个村长,哪会有这飞来横祸?明知道这是雷黑子下的黑手,在心里恨他恨的要死,真想拿根钢丝套在他那油粗脖子上把他勒死!
第二天一大早,王梓明电话通知村选委会,推迟选举。哪料刚挂电话,雷黑子的电话就追来了。雷黑子对王梓明的态度发生了的转变,再也不装作恭敬了,而是恶声恶气地说,王书记,你牛气的很啊,我雷黑子不在的时候你就提前选举,现在梁子不能参加了你就推迟,你什么意思?你这不是故意在叼我的凉菜吗?
王梓明听雷黑子说话这口气,气不打一处来,耐着性子说雷主任,什么时候选举,是选举委员会的事情,你操什么心?雷黑子哼了一声,说王书记啊,你那点小聪明瞒不过我雷黑子。实话告诉你,你这几天做了什么,怎么耍阴谋诡计我都清清楚楚。这个帐今天先不说,咱留着以后慢慢算。今天我就想听你一句话,你要是有种,你要是个爷们,你就别推迟投票!
王梓明听雷黑子在电话里**裸地威胁他,也被激怒了,提高声音说雷黑子,我也实话告诉你,你身上那些事我掌握的也清清楚楚,哪件都够判你几年的!你这次侥幸过关,下次就不一定有这么侥幸了,说不定我还得去监狱你呢。你要是条汉子,你就冲着我来,不要去打击报复别人。我王梓明要是怕了你,我夹起尾巴滚回万川,一辈子不再回槐河!
雷黑子在那边咬牙切齿地说,王书记,你这就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的几个兄弟们有时候也不听我的,接下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没提醒你!
王梓明哈哈一阵冷笑,说,雷黑子,随你大小便,我王梓明的双手也不是端豆腐的!说完,不等雷黑子再说什么,狠狠地挂了电话,坐在病床上生闷气。梁子正在输液,说王书记,雷黑子威胁你了?王梓明说,哼,匹夫之勇。梁子说王书记这事你别操心了,你我怎么收拾他。王梓明说梁子,你可千万别学雷黑子这么无法无天,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的。雷黑子认为我今天推迟投票,是在袒护你,所以没事找事。
梁子一听,一把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说王书记,咱不能让人说闲话,走,现在就回村,投票如期举行!
田嫂一把抱住梁子说梁子,你不要命了?梁子说,与其这么忍气吞声地活着,还要命有什么意思?我倒要他雷黑子到底能得几票!
王梓明劝他说梁子,别冲动,你养好伤再说,推迟选举的事情我已经交待过了。梁子却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气概,说王书记,现在还不到点,你通知他们还来得及,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放弃竞选资格!梁子说着,起身就往外走。王梓明梁子不像是一时冲动,一咬牙,说梁子兄弟,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硬气的汉子,走,咱回村参加竞选去!
竞选如期举行。王梓明开车带着梁子赶到村部的时候,参与投票的群众已经来的不少了,把村部的院子站满后,门外的大路上也聚集了不少。梁子头缠纱布出现在会场,引起了一阵轰动,群众们小声地议论着,打听着,连傻子老憨都猜到是雷家人下的手。有人还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吧?梁子这不是自讨苦吃吗?还有人说,雷黑子有枪,没要他的命就够造化了。有人压低声音说别说了别说了,这会场里就有不少雷家的耳目,被他们听到咱都得死翘翘。
戏台上,一溜摆开几张桌子,腰里别着若基亚手机的李民生正在调试麦克风,在扑扑地朝着包着一块红布的话筒吹气,说喂喂,喂喂。一个崭的木制大箱子被放到了戏台下面,那木箱上面开着一道缝,就是投票箱了。戏台的右侧,有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桌子,三面被钉上了木板。这是王梓明搞的创,叫做填票台。选民们拿着空白的选票,走到这张桌子这里,秘密地填好后直接送进票箱,省的被人到自己选的是谁。
戏台的左侧,是候选人席。西装革履神气活现的雷黑子和满头纱布的梁子端坐在那里。
上午九点,选举正式开始。王梓明坐在主席台正中央,拍了拍话筒,戏台旁边电线杆上的扩音喇叭就传出了扑扑的回声。他清了清嗓子,刚想宣布选举开始,听到有人叫道,高乡长来了!高乡长来了!往台下一,只见高洪在李老偏、史滴流等几个人的簇拥下,风度翩翩地走进了会场,边走边向选民热情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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